熟悉的站牌出现在眼前，洛茗按了下车铃，悠长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撕裂开，很是刺耳。
公交车稳稳停下，洛茗刚下车，阵阵寒意便一拥而上袭扰她，血管仿佛都要被冻住。
她安静地走进这片破败的小区，黯淡的灯光在满目黑暗里杯水车薪，她用手机照着亮，以防踩到垃圾堆蔓延到路上的污秽。
附近有几个很大的塑料桶用来存放居民的垃圾，每周都会有清洁工人定时处理，但是上周不知什么原因没人来，垃圾便很快堆积溢出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熏臭味。
也不知道谁家丢的生化武器，黏腻腐臭的液体从破了的桶底流出来，漫上路面，这几天招来不少怨念。
洛茗小心地跨过去，转过拐角，黑色的老楼墙体剥落，半空耷拉着错杂的电线，四周静的吓人。
熟练地找到了她家所在的那栋楼，无光的小门如同怪兽的血盆大口，她平静地走进去，在拥挤的楼道里拾级而上。
没铺砖的水泥地面布着斑斑裂纹，楼道里吊着一盏半死不活的灯，灯光暗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。
洛茗在三楼停下，“三零二室”的黄底门牌钉在黑色木门上，铁质门锁锈蚀剥落，露着一块块红褐色的铁锈。
门缝里夹着几张单子，洛茗拿下来看了一眼，放进口袋里，拿出钥匙开门。
门开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狭窄的客厅，红色油漆的老旧木窗正对着门，通常都会有稀薄的月光照进来提供一片光亮。
但今晚没有月亮。
洛茗开了灯，把书包甩向沙发，在那张桌脚垫着纸片的老木桌上吃起晚饭。
屋子里没有存在第二个人的迹象，那个女人和往常一样还没回来，第二个门锁抽动的声音至少要过了十一点才能听到。
桌上的玻璃杯还压着那张五十块钱的绿色纸币，那是洛茗的早晚饭，拿了之后第二天又会有新的，这估计是那个女人对她尽的唯一的母亲责任。
可洛茗已经很久没拿过了，那张绿色纸币就一直这么躺在那，她们互不过问，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，连只言片语的交际都在不知道多久前断掉了。
只有每晚十一点后房门外的各种响动告诉洛茗她不是一个人住在这。
饭已经彻底冷掉，味道急剧下降，洛茗吃了一半就饱了，剩下的进了冰箱，当作明天的早饭。
她把口袋里的单子拿出来又看了一遍，是水电欠费的通知，好在欠的不多，她打零工的薪水还够还上。
拿出手机，在亮起的屏幕上戳戳划划，账户上显示的余额少掉一部分。
这部手机是不到两百块的二手货，支撑不起高性能的消耗，只能平日里用作联络和缴费的工具。
她和故郁一样，无缘享受现代网络的娱乐和消遣，但有幸获得了这份便捷，让她不至于大半夜去跑供电局的营业厅。
付完钱，洛茗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房间，从矮小的五斗柜里翻找换洗衣物。
柜子里整齐地放着校服和几件内衬，下层是各种颜色的内衣裤，叠的整整齐齐，再下层则是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着的长袜短袜，秋冬季厚重外套塞不进去就放在边上的篮子里。
她找出一套合适的内里，外衣和裤子得穿校服裤。
来到浴室，窗关了一半，冷风在室内打转。
关紧窗，拿了个塑料桶放冷水，素白的手伸在水流下试温度，被冻得泛红。
装了满满一桶，水温终于上升，洛茗脱掉衣服，站在淋浴喷头下，温热的水流随即浇洒，打湿一头乌黑柔顺的发，沾湿的刘海贴在额前，白蒙蒙的水汽升起来，氤氲出模糊的幻境。
水流从纤细的项颈划过，落在细瘦的锁骨上，随后贴着白皙的肌肤掠过胸前，小腹，最后漫过修长的腿滴在地面。
洗完了澡，没擦干，洛茗赤.裸着站到浴室的镜子前，里面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她。
黏在脸侧的发丝还在滴水，略显青涩的身材曲线依旧曼妙，过几年便会是最吸引男孩的样子，洛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，她喜欢的男孩大抵从没带着那样的想法看过她。
但只要男孩想，她就会捧着自己的一切献上，同时作为回报…她也要…收取他的一切
镜子里的人忽然对着她笑，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丑恶。
洛茗摸了摸弯起的嘴角，阴恻恻的，有些瘆人。
她清楚这种交易的不公之处。
男孩纯善乖张，身陷囹圄依旧会想着他人，冷得发抖也把衣服披给她。
这样的人就算得到了她的一切也不会心生歹念，做出丑陋卑劣的事来。
但洛茗会，那些阴暗的念头如果得到解脱，将对方拆吃入腹的冲动会驱使她极尽占有之能事。
万幸现在岁月静好，男孩还和她互相依偎着取暖，未曾离她而去，未曾归她所有，身体里偏执的病灶因而鲜少发作。
她会竭尽所能，让男孩的眼里只剩下她。
擦干身体和头发，穿好衣服，配套的纯百内衬和秋裤留住热量，受冻的身体很快恢复了红润的血色。
九点五十，开始洗衣服。
很晚了，但明天不会有多少时间洗的，她也不屑于留给那个女人帮忙。
忙活到十点半，洛茗才堪堪躺到床上，困倦如潮水般将她淹没，看向窗外晦暗无边的世界，只有寥寥几点灯光亮着。
那家街边的快餐店环境没比这里好上多少，于洛茗而言却是两个世界。
这里暗无天日，又冷又静，看不见希望，也看不到他。
她缩在被子里，拿出手机，荧亮的灯光照着白净的脸。
几条广告间夹着让她打起精神的联系人。
故郁：“洛茗洛茗，你睡了吗？”
“还没，怎么了？”
“我睡不太着，你怎么样？”
……犹豫了几秒，洛茗按着屏幕发送，“我也是，要我讲几个童话故事哄你睡吗？”
“你还真把我当儿子了啊？”
“开个玩笑，闭上眼，别乱想，总能睡着的，明天还有早读，别玩太晚。”
“好吧，那我睡了，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晚安
洛茗轻声说着，脸上笑意动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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